建宁十九年九月初七，秋。
长安城西市胡商卸下最后一匹瑟瑟纱时，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已震起金戈铁马的轰鸣。萧明璃立在摘星楼九曲回廊的阴影里，看着玄甲军铁骑踏碎满街丹桂，金吾卫的旌旗被西风卷上檐角，惊飞一群啄食残粟的灰鸽。
"小姐，该梳妆了。"侍女春棠捧着螺钿漆盘的手在发抖，盘中那顶累丝金凤冠压着张洒金帖——墨迹是御前独有的龙脑香混着朱砂，誊写着"镇国大将军萧震陇右大捷归朝，赐宴麟德殿"。
萧明璃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，叶脉间沾着可疑的靛青色。这是吐蕃密使传递情报专用的树漆，三日前她才在父亲书房暗格里见过。檐角铜铃忽地狂响，远处黑压压的军阵已转过安仁坊，为首那匹照夜白仰天长嘶，马上银甲将军枪尖挑着的，正是吐蕃王庭失传百年的狼头纛。
"阿兄的腿..."她瞳孔骤缩。萧明铮左腿分明不自然地僵直着，却仍将马腹夹得渗出血迹。三日前飞鸽传回的捷报里，只字未提兄长中箭坠崖之事。
戌时二刻，麟德殿的青铜獬豸香炉吐出第三轮瑞脑。萧明璃扶着十二破留仙裙迈过门槛时，正听见兄长将金叵罗砸在案上："吐蕃崽子们的血酿的酒，诸公可还喝得惯？"满殿珠翠哗然，她看见父亲扶在蟠龙椅上的手背爆出青筋。
"铮儿醉了。"萧震起身的瞬间，明璃瞥见他玄色朝服下隐约露出绷带——那包扎手法分明是吐蕃巫医惯用的交叉结。她想起七日前陆珩夤夜来访，说在渭桥见过吐蕃商队往兵部侍郎别院运送药箱。
羯鼓声起，龟兹乐姬踩着金铃旋进殿中。领舞的胡姬额间花钿似血，水袖翻卷间竟抖落片焦黑的桦树皮，正巧飘入明璃的鲛绡袖中。指尖摩挲过凹凸的密文，她浑身血液骤然凝固——这是用吐蕃王庭暗语写的"祁连山粮道已通"。
"好一个陇右大捷！"御史中丞崔衍突然拍案而起，手中高举的羊皮卷钤着莲花火漆，"敢问萧将军，这盖着吐蕃王印的谢礼文书，怎会出现在你部下的箭囊里？"
满殿烛火齐齐一颤。明璃看见兄长打翻的葡萄酒正沿着《西域舆图》上的祁连山脉蜿蜒，而父亲缓缓摘下兜鍪，露出斑白鬓角一道新鲜的箭痕——那分明是唐军制式弩机造成的贯穿伤。
"圣旨到——"
太监总管阴恻恻的嗓音刺破死寂。明璃在跪拜时嗅到李延年蟒纹靴上的硝石味，那是专用于焚烧密件的火折子气息。当"私通吐蕃"四字砸在琉璃地砖上时，她袖中的桦树皮突然发烫，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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