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南山新雨
寅时的梆子还没敲响,沈蘅已被庭院里的铁器碰撞声惊醒。推开雕花木窗,二十个赤膊汉子正跪在晨雾里,脚边堆着成捆的熟铁与麻绳。为首的汉子脖颈纹着靛青狼头——是陇右道的战俘刺青。
"小娘子要的曲木。"掌事娘子将三根柏木掷在地上,溅起的水珠沾湿沈蘅的素麻裙裾,"王爷吩咐了,今日若画不出犁具图样......"
"劳驾取笔墨来。"沈蘅径自蹲下丈量木料长度,指尖划过粗粝的树皮。前世在农科院做古农具复原的记忆涌上心头,曲辕犁的构造图早已刻进骨血。当她蘸着胡麻油在木料上勾画时,纹身汉子突然闷声道:"这是要造兵器?"
"是造能让你们少流汗的宝贝。"沈蘅将垂落的发丝咬在唇间,炭笔在曲木末端画出弧形凹槽。晨光漫过终南山脊时,她已用麻绳将三根曲木捆成三角支架,转头对愣怔的工匠道:"把直辕犁的铁鏵拆下来,榫头要留三寸。"
纹身汉子攥着铁锤不动:"直辕犁是太宗朝传下的形制,小娘子莫要糟蹋......"
"糟蹋?"沈蘅突然抓起一把砂土扬在铁鏵上,"渭河改道后这里的土质含沙六成,直辕犁入土不过三寸就要崩刃。"她指尖点向图纸,"曲辕能减三成拉力,犁评可调节深浅——你们是想在立夏前耕完五十亩,还是等秋后跟着我掉脑袋?"
众人面面相觑间,忽闻马嘶声破开晨雾。裴琰策马踏碎田埂上的野荠菜,马鞭梢头还沾着露水。他今日换了身荼白色圆领袍,腰间却悬着鎏金错银的障刀,惊得工匠们伏地叩首。
"看来沈娘子驯不了这群狼。"他甩鞍下马,鹿皮靴碾过沈蘅画的图纸,"不如换个玩法——今日日落前耕不出半亩,就埋一个人进这荒地当肥料。"
沈蘅猛地扯回图纸:"我要三桶醪糟,二十个胡饼。"她迎上裴琰玩味的目光,"饿着肚子挥得动锄头?"
裴琰忽然俯身,障刀柄托起她下巴:"牙尖嘴利能当饭吃?"他指尖掠过她干裂的唇,"申时若见不到新犁,本王就拿你的骨头做犁评。"
日头攀上终南山时,沈蘅已带人将改良的曲辕犁组装完毕。铁鏵入土的刹那,纹身汉子瞪圆了眼——砂土地竟如流水般翻出黑浪,犁箭上绑的苎麻绳绷得笔直。围观的老农颤巍巍抓了把土:"这......这犁吃土八寸不止!"
"还差得远。"沈蘅抹去额角汗珠,"把犁壁角度再调斜半寸。"她话音未落,忽见田垄尽头涌来乌压压的人群。扛着直辕犁的村民们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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